(TSN/ME)婚姻的战争（七）
007
Eduardo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服帖笔挺的西装三件套，一丝不乱的发型加上做工精良的皮鞋，看上去一切完美，他深吸一口气，踏出了房门。
客厅里Mark罕见地没有在捣腾笔记本，这对不喜欢等人的Facebook大帝来说实在难得，毕竟Eduardo快在卫生间呆了一个多小时。他抱着手臂，抬眼望过来的表情有些古怪。
“我穿得有什么不对吗？”Eduardo有些不安地摆弄了一下领结，他是如此的惴惴不安，以至于无意识地向这个衣柜里只有GAP，品味四年一成不变的卷毛寻求意见。
“Wardo，你要明白一件事，”Mark回答一如既往的犀利，“你要参加的是家庭聚会，而不是什么国宴。”
Eduardo先是茫然地睁大眼睛，随后他立刻明白Mark的意思是自己穿得太正式了。可是，家族宴会不都这么穿吗？他边低下头再次检查袖扣搭配边这么想，试图力求让自己看上去再成熟一点。
尽管Mark做出了足够地提醒，Eduardo还是穿着这身“完美无瑕”的衣服坐上了车，当然了，所剩的时间也不够他再去换一套衣服。
一路上他都绷紧着坐姿，生怕自己下一秒就会跳车逃跑，他的紧张劲实在太过明显，一旁开车的小个子卷毛实在忍不住扔出了一句：“Wardo，我的家族不是什么食人部落，你不用这样一副立刻要上桌的表情。”
巴西青年在心中叹气：不，我当然知道他们不会真吃了我，但是这也没什么区别好吧？
他们才刚刚下车，Zuckerberg夫妇已经迎了出来。
Mrs.Zuckerberg是一个温柔善解人意的母亲，她在看见Eduardo时给了这个紧张的小伙一个大大的拥抱，并在Eduardo不知怎么称呼时先笑起来：“你可以叫我Karen，Edu——我可以叫你Edu吗？”
“当然可以，Mr-Karen。” Eduardo连忙改口，不知为什么，这位亲切微笑的女士总是让他有些心里发虚，这感觉就像他大学四年唯一一次逃掉概论课后，第二天教授环顾四周要求大家讲出上节课要点时一样。
在转向自己儿子时，Karen的脸上有了些责备。
“你们结婚的消息我还是看电视知道的，”她话语里有些微的不满，但很快就被喜悦掩盖，“你也总算是定下来啦，终于能有人提醒你需要吃饭休息了。”
Mark的父亲Edward同样是个和蔼幽默的男子，他温和的和Eduardo打了招呼，带着他走进了客厅。
进屋后Eduardo受到了更热烈的欢迎，Mark的姐姐们Randi、Donna和Arielle个个都是相当好相处的姑娘，重要的是，她们没有一个人顶着卷毛，这让Eduardo大大松了一口气，这比他预想的好太多了。
但随后他尴尬的发现，自己的穿着的确太过于正式了，简单点说，他是在场唯一一个穿正装的人，这让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误入了高档宴会的穷酸小伙，与整个环境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跟着进来的Karen一眼就发现了这一点。“这是一个私人性的家族聚餐，我没有请更多的亲戚，”Mrs.Zuckerberg笑吟吟地道，她看起来对Eduardo的隆重打扮没有任何不满，“我们就是想看看Marky的结婚对象。”
“妈妈！” Mark对这个昵称非常不满，但下一秒，他就被姐姐们淹没在中央，从Eduardo角度看去，只能看见几小撮卷毛。
还没等Eduardo拿出勇气拯救一下自家被包围的伴侣，Karen就招呼起了孩子们：“先过来吃饭。”
餐桌上早就准备了丰盛的食物，Karen的手艺无可挑剔，和Eduardo想象的不同，一屋子的人除了Mark和Edward之外都不是卷毛先不说，每个人都很友好，没有一个女版或是年长版Mark，这完全就是一个普通正常的美国家庭。
意识到这一点后Eduardo举止自然了很多，情商处于正常状态下的巴西青年几乎是立刻获得了整个Zuckerberg家庭的好感，姐姐们尤其明显，她们立刻亲密的称呼起了Eduardo的昵称，并在弟弟喊出“Wardo”的时候一齐微笑起来。
Mark被姐姐们的打趣弄得很焦躁，从他无意识地叉了好几块离自己最近的西兰花中可以看出来，饭后他再次被长姐们拉过去嘀咕起来，Edward主动带着小女儿出门散步，客厅里一下子只剩下Eduardo和Karen。
“之前我还叮嘱Randi她们，多和你聊一会年轻人的话题，”作为一名心理医生，Karen对于情绪的把握一向精准，她半打趣道，“结果没想到紧张的反而是Mark。”
Eduardo对这个话题尴尬不已，独处让他又开始紧张起来。
Karen挑了挑眉，这个动作简直和Mark一模一样，连蕴藏着其中无声的询问和压迫也那么相似。
Eduardo立刻试图岔开话题，他面对这位女士时，心里总有些犯怵：“我发现大家有些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有些不一样？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了，”这位母亲理解地笑起来，语调温和，“Mark开始工作了以后，我是说他的公司开始有名了之后，很多人问过我们这个问题，甚至还有记者想过来采访我们，可我们确确实实只是普通人，当然除了Mark，他一直是认字最快的那个。”
“是的，他是独一无二的。”微松了一口气的Eduardo不假思索脱口而出，然后他反应过来刚刚Karen只是开了个小玩笑，巴西青年为自己罕见的失言面红耳赤。
Karen听到这句话楞了一下，她的目光在Eduardo脸上来回巡视，像是在审视着什么，表情却软和了许多，到最后，她总算笑着放过了脸烧得通红的巴西青年。
“Mark一直比同龄人独立，也不太喜欢集体活动——起初有一段时间我看他对感情的抗拒状态，我还以为他这辈子不打算结婚了，这让我一度非常担心，不过现在看来我当初担心得挺多余的。”
欺骗的罪恶感从心头浮起，Eduardo几乎不敢去看这位沉浸在儿子婚讯中的温柔母亲，他胡乱抓起手边的餐具帮忙，掩饰自己的心情。他和Mark的这场婚姻事实上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但现在越来越多的人把它成了真事，并为这个发自内心的高兴与祝福，Eduardo无法想象当谎言结束后那些人的心情，他为这个感到愧疚。
Karen却以为Eduardo还在害羞，她体贴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等餐桌收拾完毕，Karen变戏法一般拿出了相册，大概妈妈们都有这项特异能力，Eduardo的母亲也总是能在亲近的客人到来时随时随地拿出他幼儿时期的照片供大家围观。
全家人围在一起欣赏Facebook暴君的童年，Mark全程保持着标准的冰块脸，如果他在Facebook露出这种表情，不知有多少员工会两腿发软提心吊胆，可是在 Zuckerberg的宅院，没有人害怕这一点，相反一件又一件的暴君秘闻趣事被抖落出来。
温暖的橘光照耀在这一家人身上，Eduardo逐渐产生一种奇怪的错觉，好像他们真的是一对初次回家的已婚夫夫，他有些恍惚地想：如果我们真的结婚的话，大概回家也是这个样子吧？下一秒这个念头就被他赶出大脑，几天前他还在头疼Mark分不清形婚与真实婚姻的区别，如今却轮到他自己产生错觉了。
他开始专心听Karen讲述「当Mark发现自己的机械表坏了后」的童年故事。
总体来说，这是一次温馨舒适的家族聚会，除了刚开始自己穿得过于正式这一点小瑕疵外，一切都很顺利，一直紧绷着神经的Eduardo忍不住偷偷松了口气。
但他实在放心得太早了。
晚上的时候Karen眉眼温和：“Mark的房间已经重新整理了一遍，我特地把被子换了一床大的。”
Eduardo这才想到一个严肃的问题，作为他人眼里已结婚的代表，他们睡一张床是理所当然的事。
我早该知道的，不论眼前这位温柔的女士看上去再可亲可敬，她的姓氏也是Zuckerberg，Eduardo在心底悲叹，但又无法说出拒绝的理由，只得保持着微笑点头，至于Mark，他早在Karen话音刚落的时候就平静地“恩”了一声。
这场家庭聚会一直拖到了快十二点才结束，Eduardo有些无奈地和Mark一起上了楼，他先进了卫生间洗漱，等Mark也进去洗漱后，Eduardo先躺到了床上。
Mark的床并不大，对两个成年男性的体型来说算得上有些狭小，不知道Karen是出于什么心理，床上只有一条被子，Eduardo有些僵硬地侧躺在一边，强迫自己尽快闭上眼睛。过了一会，他感到床的另一半凹陷了下去，Mark关掉了床头灯，房间顿时陷入了一片昏暗。
黑暗中双方的呼吸声变得格外明显，身畔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源源不断传来，这让Eduardo越发尴尬，他忍不住再往外侧挪了挪，下一刻有什么东西放在了他的腰上，Eduardo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那是Mark的手臂，寂静的夜晚，柯兰克的记忆跨过四年距离倏忽而至。
Eduardo第一次睡在H-33那天，是因为专注于复习首次没注意时间，以至于过了门禁，他犹豫着向Mark提出能否借宿一晚的要求，不料对方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柯兰克宿舍的单人床比他们现在躺着的这张要小得多，那时候他们之间的距离远比如今亲密无间，刚开始他们还是背对着对方睡，Eduardo至今清楚地记得那晚他不得不紧扣着床沿防止自己掉下去。
有一就有二是很多事情的写照，那次借宿当然没有变成当初说的最后一次，相反，巴西青年借宿的次数越来越多，他们的睡姿也成开始的拘谨变得自然无比，毕竟说起来谁在大学的时候没有借过宿呢？这又不是什么需要扭捏的事情。
大概是因为如果没有非常困就绝不会睡觉的缘故，早睡着的那一个一直是Mark，不过他睡姿会不太好，经常睡着睡着就把自己蜷缩起来，折腾得Eduardo一个晚上醒过来好多次。在好几次这样后，精疲力尽的巴西青年忍无可忍地把手扣在了对方腰上，挟制着小个子卷毛的睡姿，却在睡梦中不知不觉变成了相拥而眠。
第二天把他们惊醒的是Dustin疯狂的连拍声，Eduardo也是在那天第一次见识到了Mark高超的击剑技术，轻轻松松就把Dustin虐得只剩下惨叫的力气，最后藏在Dustin手机里的照片被Mark删掉了，这个睡姿却一直保留了下来。
回忆太过纷繁，Eduardo突然有转身的冲动，不，他不需要转身也能描绘出Mark的五官，在柯兰克H-33的无数个夜晚，他曾经在Mark睡着后用眼睛描摹过一遍又一遍，从额角流连而下，直至勾勒完整个侧脸。
想着他突然丧失了把放在腰上的手拿下来的冲动，放松下来后疲惫立刻涌了上来，巴西青年的呼吸逐渐变得绵长起来，没有察觉到腰间的手越扣越紧。
这次Eduardo成了先熟睡的那一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