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SN/ME)Be Right Back/马上回来（二）
02
Eduardo刚出门不久Chris就匆匆追了上来，他的脸上满是歉意：“抱歉Wardo，就这样把你叫回来。”
“没关系。”Eduardo摇摇头,Chris本就不是这件事里应该被责怪的那个。
“现在已经很晚了，”Chris心中的负罪感因好友的善解人意而更上一层楼，他提出建议，“不如你今晚到我家休息一下吧，正好我们也很久没见面了。”
“不用了，我找个旅馆就可以。”Eduardo的语调有些疲惫，他婉拒了这个建议，“明天我就会回新加坡。”
Chris明显有些迟疑：“Wardo，我——”
“我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说不定还会给你们吸引来外界更多的注意力，”Eduardo阻止了想要开口的Chris，“很抱歉我什么忙都没有帮上。”
Chris眼睛里的愧疚更重了。
Eduardo拍了拍他的肩膀：“或许你可以好好和Mark分析一下利弊，告诉他这将会对Facebook造成怎样的后果......”
说着Eduardo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他注意到了Chris脸上无奈的表情，想必这些话Chris已经不知道说过多少次了，巴西青年沉默良久后开口。
“Chris，我阻止不了Mark做决定，五年前我做不到，五年后更不可能。”
和Chris分开后，Eduardo随便找了一家酒店，匆匆办理了入住，来时的空间跳跃让他早就疲惫不堪，之前在Mark那里的唇枪舌战完全是靠着毅力死撑，他几乎是一碰到床就立刻昏睡了过去。
直到第二天一大早，铺天盖地的新闻推送和来电提醒声将他惊醒。
酒店的经理几乎是立刻和他进行了视频通话。
这位年纪不大经理的语气里除了忐忑还有些惶恐：“Mr.Saverin，现在门口全是想来采访您的记者，每个出口都无法进出了。”
这家酒店是Eduardo昨天按照路程远近随便挑选的，它的规模并不大，开业也没多久，酒店经理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阵仗。
Eduardo在电话里礼貌的道了歉，并安抚了忧心忡忡的经理，然后才有时间看这些新闻报道。
他随手点进了一则进去，全息投影上主持人讲的头头是道，信誓旦旦地描绘出Eduardo和Mark握手言和并且不远千里前来探望好友的场景，他还宣称Eduardo公开表示两人私交甚笃，甚至还播放了一小段录音。
Eduardo听到自己的声音沉稳笃定。
「我回国是为了一些公事，具体细节不方便透露，不过除掉公事我也仍然有拜访Mr.Zuckerberg的理由」
「我们仍然是关系不错的朋友」
Chris赶到的时候酒店经理已经快急的要哭出来了，Facebook的保安部成员一到现场立刻训练有素的驱逐记者，开辟通道，不到半个小时就把Eduardo从记者的包围圈里抢救了出来。
一路上Chris沉着一张脸不停地打电话。
“这些报道肯定和那个女队长脱不了关系，”放下电话后Chris的语调隐含愤怒，他难得的放了重话，“她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再加上昨天她对我进行的检查，我的律师足够拖住她的脚步很久了，”Eduardo接着道，他的手机到现在都没消停过，打进来的询问电话逼得他不得不暂时开启了通讯屏蔽功能。
“不管怎么样，现在报道已经出来了，你恐怕需要在这里多待几天。”Chris有些头疼。
Eduardo这个倒是没有太大抵触：“没关系，我还可以顺便在附近逛逛，见见老友，反正我也已经很久没回来了。”
Chris低下头翻了翻行程表：“明天有一个Facebook举办的商谈酒宴，很多和我们有过合作的公司都会来，你可以参加完这个再走，这样对外宣布就有了借口。”
“没问题。”
Chris听着这个干脆利落的回答，尽量克制住自己把某个罪魁祸首拖出来打一顿的冲动。
才进Chris家门，早就等在客厅的Dustin就扑上来给了Eduardo一个巨大的拥抱，他快乐疯了：“WWWWWardo，你终于回来了！”
Eduardo笑着拍了拍Dustin的背，Chris在后边摇头暗示Dustin并不知道Eduardo前来的真正原因，Eduardo无声的点点头。
Dustin并没有发现他们的小动作，他开始软磨硬泡Eduardo可以在美国待久一点，Eduardo含笑答应了他。
兴高采烈的Dustin很快讲起了Facebook的事情，显然他以为Eduardo这次回来是真的因为他和Mark和好了：“Mark最近都不怎么来公司，每次露个面就跑回家了，有什么文件都让助理Viviana送，把人家小姑娘都快弄哭啦......”
他说得滔滔不绝，Chris在他对面使眼色使到眼睛快抽筋了都没能让Dustin住嘴。
Eduardo听得心里发沉，他没有想到事情已经严重到了这样的地步，照这样下去，联邦调查局很快就会发现Mark到底做了些什么，等待Mark的将会是严苛到可怕的刑罚。
Eduardo做不到对这个可能性视若无睹。
在晚上睡觉前，Eduardo拉住了Chris：“我会留下来一段时间。”
Chris立刻明白了巴西青年的意思，他的脸上流露出了喜悦的神色，并且立刻给了Eduardo一个感谢的拥抱。
“我明天晚上会再和Mark谈一谈。”Eduardo安慰性地拍拍Chris的背部。
第二天的宴会设立在一家酒店的顶层，不出意料的是Mark并没有参加，代替他来的正是Dustin口中可怜的、辛劳的小助理Viviana。
宴会进行到一半时楼下的场地出了点问题，Chris带着负责人前去协调，Dustin则早在开始不久就跑出去了，宴会只留下了Eduardo，他随手端了一杯酒站在角落。
应付完几个前来不知是试探还是有别的意图的搭讪者后，Eduardo感到自己有些头晕，他估摸着是因为这些天没有好好休息的缘故，他随手拉住一个侍者向他询问洗手间的位置。
用冷水洗过脸后，Eduardo才感觉自己头脑清醒了一点，他拿过纸巾打理自己，镜子里的青年穿着妥帖的正装，每一颗扣子都规规矩矩地扣紧了，头发整齐得一丝不乱，乍一看和五年前还在大学里的金融高材生没多大区别。可当他看过来的时候，谁都不会把他当成一个初出茅庐的菜鸟。
Eduardo突然想起了那个坐在地毯上的机器人，它脸上的每一条细纹每一个棱角看上去都是如此熟悉，是自己每天都会在镜子里见到的样子，但它的神情却又是那样的陌生，那样熟稔的口吻和温柔到近乎纵容的表情，他已经很久没有在脸上显露过了。
他们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Mr.Saverin。”
洗手间门口突然里传来了一个男声，Eduardo转过头看见了一个彬彬有礼的中年男人，他微笑着伸手：“George Clinton，OS的CEO，叫我George就可以了。”
听到名字后Eduardo立刻明白了眼前中年男子的身份，OS是一家主攻机器人制造的公司，同Facebook差不多，都是近些年来异军突起的新生力量，但它应该和Facebook毫联系才对，OS的CEO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Eduardo Saverin 。”
想起了男子的身份后，Eduardo同样笑着伸手，这时他注意到这位George Clinton的衣服上别着一个奇怪的徽章，上面是英文字母“Back”，外面还缠绕了一圈麦杆菊。
那天Mark从楼梯上下来的时候他手里捏着一份文件，上面同样印着这个徽章。
“见到你很高兴。”George大力地握住了Eduardo的手，他看上去是个很健谈的人，拉着Eduardo就这么站在厕所门口滔滔不绝的聊了起来，从工作一直谈到了生活，最后George看似无意地随口问了一句：“Eduardo，不知道你要在美国呆多久？”
Eduardo礼貌的微笑：“我也不是很确定，大概还会再留几天吧。”
George楞了一下，随后笑得更热情：“那更好了，我们站在厕所门口讲话也不方便，宴会有提供休息的包厢，要不我们去那里聊？”
Eduardo对George的提议没有太大兴趣，他正想拒绝，目光又扫到了那个徽章，据他所知，OS和Facebook并没有业务上任何往来，可那天Mark为什么会拿着印有这个标记的文件？
一瞬间的迟疑后，他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他们随便进了一间休息室，George明显放开了很多，他随手摆弄了一下手上的腕表，然后兴致勃勃的介绍起来：“我们公司最近打算新推出一款机器人，名为「她」，这款机器人可以随时陪你聊天，还能为你的日常给出建议。”
“有实体的人工助手吗？”Eduardo问道，他有些诧异George为什么要讲这个，这项技术在上个世纪已经到达了很完善的地步，并不是什么新鲜的谈资。
“不，我们公司的「她」和那些僵硬死板的机械不一样，「她」拥有人工智能系统，针对不同的人还会做出不同的反应，每个「她」的性格和思维方式都不一样，他们每一个都是独一无二的。”
Eduardo敏锐地注意到George用“他们”来形容机器人，这非常罕见，自从政府明确区分人工智能和人类的区别后，很少有人会使用这个形容词来描述机器人了。
“他们还可以拥有仿真的外表，我们还研究出了恒温系统，让他们摸起来拥有人类的温度。”
Eduardo为这些描述皱眉，他的目光再次在George胸前的徽章上划过。
George像是注意到了Eduardo的目光，他伸手摆弄了一下徽章：“这个是为了纪念我的小儿子。”
Eduardo脸上顿时露出了抱歉的表情。
即使相隔了大半个星系，Eduardo也看到过这则新闻，著名CEO的独子因为纳米中毒性休克，抢救无效后死亡。
这在当时还引起了轩然大波，许多人指出正是父亲的不上心害死了自己的儿子，按照流程，他本应该在孩子接触纳米物质前带孩子去做一次检查的，尽管从概率上说，全世界应该仅有几个人会对纳米物质过敏。
“我们还是继续讲机器人吧，”George看上起不太愿意提起这个话题，“近段时间我们得到了新技术的支持，「她」很快就可以拥有自己独立的人格，再加上和人类一模一样的外表体温，他们将会是最完美的伴侣。”
Eduardo本能的感觉有些不对劲，George眼里散发的狂热让人心中不安，他从这些措辞中想到了Mark制作的那个机器人，Eduardo有些不安地瞄了一眼手腕上的便携式通讯器。
上面的象征着信号联通的提示灯不知何时已经熄灭了。
Eduardo猛的站起来，微笑道：“抱歉Mr.Clinton，我待会儿还有个邀约，我现在需要失陪一会。”
“不，我想你不需要了。”George伸出了他刚刚一直低垂着的左手，手上握着一把银灰色的小巧枪支。
如果忽略掉他手上的武器，George的言辞可谓彬彬有礼，他话语间带着深深的恶意。
“Mr.Saverin，你回来的真不是时候。”
“你这是什么意思。”Eduardo不动声色地站在原地，悄悄把手探向了口袋。
“别动！把你的双手举起来，”George立刻识破了他的意图，“不用想着报警，这间房间的信号早就被我切断了。”
“你也不要想着再做任何小动作，我手里的这把是政府的最新研究，正面挨上一枪足够让体质最优秀的士兵立刻死亡。”
Eduardo慢慢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在做小动作，一边试图拖延时间：“你和我讲这么久就是为了屏蔽房间的信号？”
“还有自动报警器，入侵这个着实花了好一段时间。”George冲他摇了摇手腕上带的东西，Eduardo之前还以为那只是普通的便携式通讯器，但显然它的真身是一个信号屏蔽仪。
“那个徽章也不是你说的意思吧？”Eduardo问道，“是一个组织的标志吗？”
George脸上的笑容证明了Eduardo的猜测。
“你们是为了什么？钱吗？”Eduardo有些奇怪，从George的描述中，他看不出能从中获取大笔利益的可能性。
“钱怎么值得我冒这样的风险，”George的眼睛里闪烁着，“我是为了让Lewis回来。”
“Lewis？”Eduardo立刻反应过来，这是那个因为纳米中毒性休克而死亡的孩子的名字。
“只要他测试完毕，Lewis就可以回来了。”
“你说的人是Mark？”Eduardo立刻发问。
“没错，Zuckerberg设计了一个系统，往里面输入名字，它就会读取网上和这个名字有关的所有视频和言论，经过计算，它就会和那个人有一样的思维模式，一样的声音和性格。”
“他的系统加上我设计的仿真机器人，Lewis就可以回到我身边了。”
“你们疯了，那是机器人，不是人类！”Eduardo几乎是震惊地跨前一小步，George立刻警惕地用枪示意他回到原位，巴西青年在枪械的威胁下乖乖退了一步。
“他和Lewis有着一模一样的性格记忆和声音，为什么不是Lewis！”George冷笑着反驳。
“就算他们有着相同的性格，Lewis出事的时候才五岁，难道你就想一辈子对着五岁的Lewis吗？”Eduardo立刻抓住了不合理的地方。
“我们考虑过这个问题，所以Zuckerberg设计的系统能让Lewis自我进化，他可以像个普通人一样逐渐学习成长，最后变为一个成熟的成年人。”
“我的孩子就快回来了。”中年男子喃喃自语，脸上充满了虔诚与喜悦，Eduardo扭过了头，这位痛失爱子的父亲已经疯了。
“我们马上就可以成功了，偏偏这时候你跑了回来，你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回来！”突然George脸色一变咆哮起来，他愤怒地挥舞着手臂表示不满。
Eduardo似乎有些不安地又退了一步，他举起的双手已经放下来了，但George没有在乎这一点，在他眼里，这个英俊到漂亮的富家公子面对枪械的威胁不可能有反抗的勇气。
“不过只要你消失，问题就解决了，”George的情绪又平静下来，他的情绪起伏剧烈得有些吓人，“放心，我不会在这里杀你的，我得让大家都看见你自己离开了酒店才行。”
Eduardo露出了苦笑，他不知道为什么不管是Chris、Dustin还是眼前的George都认为自己有能力影响甚至阻止Mark，但事实上那个卷毛小个子连称呼都喊得是“Mr.Saverin ”。
George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中年男人冷哼一声开口：“当初我尝试研究了好多次仍然失败后，就想到了Mark Zuckerberg，于是我们试图用各种方法让他同意加入我们的计划，可无论拿出什么条件他都没有任何反应，差点还要告发我们。”
“后来我们把研究这项技术的目的告诉了他，第二天他就同意了，条件很简单，他也要一个同样技术的机器人，你猜猜他想要以谁为蓝本？”
Eduardo怔怔地听着，他知道答案是什么。
George脸上露出了嘲笑：“他拒绝了金钱和广阔的市场，唯一的要求就是你回到他身边，Mr.Saverin。”
Eduardo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里复杂的情绪：“就算像你说的这样，Mark设计的系统能让机器人逐渐成长，你又怎么能确定这个成长后的机器人就是Lewis会变成的样子呢？它会拥有感情吗？”
“这就不是你需要担心的问题了，”George脸上露出了冷笑，“现在，慢慢的走到我前面去，不要想着求救，我已经安排人引开了附近的侍者和保安，希望你不要做一些无畏的挣扎，完美基因先生。”
Eduardo抿着唇慢慢走向门口。
就在这时，一声尖锐的惊呼声从门口响起，George下意识的扭头看去，大门处空空荡荡，只有一个纽扣状的录音机。
Eduardo在George扭头的那一瞬间就扑了上去，他干脆地扣住了George的手腕，尽管这个中年男人在意识到不对劲后立刻开了一枪，但接下来他就被利落的擒拿摁在了地上。
“这怎么可——”George惊恐地睁大了眼睛，Eduardo的身手一点也不像一个商人，反倒像训练有素的士兵。
“我想你忘了我是基因调整者吧，这项手术带来的好处可不止体现在外表上。”
Eduardo说着冲George的后颈来了一记，中年男人立刻陷入了昏迷。
Eduardo松了一口气，这时他才感觉到从腹部传来的疼痛，刚刚的那一枪最然没有正面击中Eduardo，但还是打到了他，血液正源源不断地从伤口涌出来。
Eduardo勉强上前手动关闭了掉落在一旁的信号阻断器，在不清楚形式前，他不敢贸然出门求救，更何况他根本走不了那么远。
George并没有夸大这把枪的威力，腹部的伤口在逐渐扩大，血液带着温度和生命逐渐流出体外，Eduardo很快就觉得自己浑身发软，他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
不知道今天还能不能活着出去，Eduardo无奈地想，他能感到自己的意识正在逐渐脱离身体。
就在这时，手机上象征着网络联通的信号格亮起来，信号终于接通了！
“呼...呼叫，咳咳咳，”力量正在从Eduardo的身体里流失，他勉强挤出最后几个字，“紧急联系人。”
「呼叫紧急联系人，顺序第一位正在拨号」
接下来的电话拨号声和接通声Eduardo都没什么印象，他只记得在陷入黑暗的最后一刻前，听到了一声饱含着惊惶和急迫的呼唤。
“Wardo！”
